华顶上，开遍的杜鹃花

华顶杜鹃花红几时

蒲月是杜鹃花盛开的季节，浙东名山天台山主峰华山顶颠峰上的云锦杜鹃也开得热热闹闹，有关部门举办的云锦杜鹃节借着五一长假的春风，取得空前的业绩。连日来，从周边省市县赶来的旅客接踵而至，把常年云遮雾绕的佛国仙山挤得人烟繁旺，如同估客闹市。

华顶的云锦杜鹃林是我国东南沿海亚热带季风天色区罕有的古树群，最老的树龄上千年，几百年的古树触目皆是。这云锦杜鹃当地人称裟椤树，所开花称僧人花，概略发展在佛国华顶，也带了点佛气。有记实以来，这云锦杜鹃获得了华顶寺僧人的呵护，加上云锦杜鹃木性阴湿，作为柴禾烧是“闷膛”的，即着起来发出年夜量浓烟却不旺火，所以华山顶颠峰头周边的乡平易近从来不加斫伐，历时长久，华顶的云锦杜鹃便花开漫野，灿若云霞了。

这些年年夜搞经济培植以来，有关部门的慧眼盯住了千数年来花开寂寞、自生自灭的云锦杜鹃，公布揭晓要申报世界自然遗产，加以开发和呵护。

我风闻前两韶华顶的云锦杜鹃花蕾寥寥，令人难睹芳容，事不外三，今年的云锦杜鹃花是年夜年，号称二十年来最旺发的一年。挡不住报纸电视的衬着，我的心也动了，加上天台名刹华顶寺据说从头缮治后金碧辉煌气象一新，也得去随喜随喜。蒲月中旬的一个沐日，我伴同年夜量旅客，冒着沙石公路的尘埃，兴冲冲上了华顶。

云锦杜鹃林中的游步道是石块砌筑的，看起来很整洁美不美观。游步道上旅客熙熙攘攘，慕名来的游人其实太多了，据有关部门统计，今韶华顶云锦杜鹃节的不雅参观者达到了历史最高数目。

跟着人流，慢慢地前进，以便好好不雅鉴赏一下这赫赫有名的“千花杜鹃”。走着走着，我感应了失踪望，这云锦杜鹃的花色本应是鲜艳强烈热闹的，但我看到满树的花朵憔悴暗淡，而且树叶稀少零落，一副精神萎顿的样子。

云锦杜鹃花既然营养不良，我把目光转向如万万条虬龙飘动的杜鹃古树枝干，在蒲月的阳光下，杜鹃古树极尽沧桑，却额外健傲，神韵逼人。俄然我的心咯噔一下，游步道边的两棵云锦杜鹃古树分明已经衰亡，树上不光没有一朵花，连一片叶子一丝生命迹象都没有。他们履历了数百年的华顶风雨，雾凇凉气没能使他们屈就，却死在二十一世纪第一个春天的阳光下。

无数游人毫无察觉地经由已枯死的杜鹃古树下，说说笑笑地继续游玩。

我已无心不雅鉴赏这蒲月华顶明媚的风光，满脑子思虑这几棵杜鹃古树衰亡的原因。首先，杜鹃林中的石砌游步道难辞其咎，筑游步道的石条石块压住了杜鹃树的根系，破损了土壤的压力平衡，加上历年良多游人的行走踩踏，使古树根系的发展雪上加霜。还有，这云锦杜鹃是喜阴的年夜型灌木，数百千年来，都与高峻的乔木林共生，乔木给杜鹃林盖住灼人的阳光，落叶给杜鹃林供给了足够的养分。前几年，有官员简单地认为，植物发展靠太阳嘛，这云锦杜鹃既然是珍贵的自然资本，应该下鼎实力呵护，便饬令将杜鹃林中的高峻乔木实足砍伐。不讲科学的好心办坏了事，破损了华顶杜鹃古树林的植物共生系统。痛心啊！

不愿意再在花树憔悴的杜鹃林里多呆，我失踪头下山去企盼佛国寺院华顶寺。

相传智者巨匠初到天台山，曾上华山顶颠峰参禅拜经，今遗“拜经台”故址。五代后晋年间，国师德韶建树华顶圆觉道场，几经荣枯，平易近国十八年，华顶寺遭火，两年后，兴慈住持重建殿宇，却因日本侵略国难当头而中道废止。近些年，政通人和，经济成长，宗教事业获得社会正视，华顶寺院得以再建，远了望去，金瓦白墙，殿宇巍峨，佛光掩映于森林之中。

进入新修的年夜雄宝殿，释迦居中危坐，法相肃静。两旁的墙壁上，雕镂于青石板上的十六尊者描摹各异，气韵古雅。转到殿后，不美观世音菩萨慈眉垂目，背后南海紫竹扶疏摇曳。

转到原本的寺门前，一排巨年夜的古柳杉依然耸立，绿叶碧绿，岁月的风霜似乎难以在这些绿色巨灵身上留下任何痕迹。

古柳杉的树荫下，是正在拆除中的原华顶寺山门。这山门是一代高僧兴慈法师于平易近国二十年重建华顶寺的故物，一向保留无缺，就是在文革中也未被破损，此次不知何以遭到被拆除的厄运。我细细端详这洗澡在阳光清风中的残砖断垣，中心的“华顶讲寺”四字石匾为清末平易近国时代闻名画家王震于辛未年冬所书，双方的“容年夜千界”、“入不贰门”石匾为兴慈法师亲笔，隶书苍古文雅，四边雕镂出色的葡萄凤蝶花纹，长短常珍贵的佛门旧物。

我被这三块石匾的艺术魅力和佛家禅理所迷醉，却蓦然发现这三块石匾四周的砖石已被尽数拆却，三块石匾被孤立无依地置于高墙之上，累卵之危，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，毫无呵护法子的石匾一旦从墙头坠下，必然粉身碎骨。这珍贵的佛门文物如不幸毁于今人之手，那重建华顶寺又有涓滴的意义呢！兴慈法师神灵有知，必将长慨气。

我解缆去找华顶寺的僧院，想找此刻的住持僧说一说这呵护石匾的事。心里念着“偶过竹院逢僧话，偷得浮生半日闲”的旧诗，兴冲冲地一路寻去，远了瞥见僧院的木门上贴了一行字，凑近一看，赫然是“游人免进”。我毛骨悚然地推开一道门缝，刚探进一个脑壳，立马听到一声断喝，“干什么？”细心一看，却是一个横眉金刚的小僧人。我赶紧把头缩了回去。

下山的路上，我想，华顶寺的小僧人，嗔念未除，修行又有什么用呢！再如这华顶寺，原有的佛门旧迹都呵护欠好，重建殿宇又有什么用呢！又如这珍贵的云锦杜鹃，正常的发展情形都不成得，光办办云锦杜鹃节又有什么用呢！

唉，华顶的杜鹃，花又能红几时呢？

旧蓑衣客